清垣

半退状态。

【庭川】前と同じ(1)

 *三周目人间失格(三篇手札)后的大修产物

 *年龄操作:

 大庭  叶藏(21)

 下川  圭(22)

    叶藏的年龄借用原作时间轴 圭君借用芹成的年龄差

 *因为时间轴的关系这个叶藏还没吸毒 过客只有恒子和祝子 一切叶藏回忆中的人名全部借用书中版本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 这是哪里的小路?

 这是哪里的小路?

 

 从遥茫里传出来的歌声,兴许是女童的歌声。鹅毛般的大雪飘在天空中,片刻的功夫,地面就变得茫白一片。

 这样的无人之境里,这陌生而稚嫩的歌声,应该也是幻觉一般的存在了。

 酩酊大醉而又清醒异常,不能算作人类的存在,所产生的无望臆想。

 

 想看天空了。

 

 叶藏就那么抬头望着天空。

 它因为阴云遮蔽和雪片飘落而变得灰白,也像他此时的生命,堕落而毫无色彩。

 

 一切都会过去的。

 他愿意视为真理的,只有这一句话。

 毕竟人终究会死,一旦真的死去了,不再存在于这世上了,所有对人世间的不解和自己毕生的痛苦,便都可以一并了结了。

 

 然后他咯血了。

 那是他第一次咯血。血随着咳声和吐息,点滴都溅在雪里。

 他半跪着落泪不止,血痕留在嘴角和下巴上。低着头怔怔看着自己咯出的血迹,然后开始笑起来。

 终于可以结束了。

 这样短暂、荒唐、堕落的生命。

 倒在地上的叶藏,嘴角挂着酣畅释然的笑。

 大雪落到他的卷发和黑色和服上,由于他的身体已被冻得冰冷,也无法融化。

 

 圭不喜出门,但他爱雪。这样的雪天,于他而言,无疑是可以出门的例外了。

 在这样的雪天里漫步,顺道补齐画材,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。圭就这么想着,戴了斗笠出门。

 到处都是白色,层层叠叠、纤尘不染的白,然后由他印上一串足迹。

 

 等等……是幻觉么?

 圭觉得自己看到了落花。星星点点,殷红如血,在这样一片苍茫里,艳丽得过分。

 此时不是红梅的季节。因为自家有棵梅树,圭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。

 但他也没多想,只是继续向前走着,顺便绕道给落花。

 

 就算雪天的寒冷会减弱人的嗅觉,但圭还是可以闻见空气中有淡淡的铁锈味。他心下一惊,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这一路看到的,犹如红梅般艳丽的,竟都是斑斑血迹。不远处有一团黑影,看大小,可能是个躺倒的人。

 那些血迹……会不会是不远处这个人留下的?这样想着,圭加快速度奔去,希望能救下这个人。毕竟,这么寒冷的雪里,一直仰躺着,不久就会死去的。

 

 的确是仰躺在雪地里的人。苍白、冰冷,仿佛真的死去。

 雪地里的人美得过分。半长而略略散乱的卷发、苍白的面庞、石膏像般的轮廓和甜润的笑容。

 圭急急地去探他鼻息,虽然微弱,但还有点温度。

 带他回家吧。似乎是圭心里传来的声音,但至少,圭在自己思索这一切之前,便背起了他。

 那人比圭足足高了有半个头,但并没有比一位女士重多少。他没有太吃力,就把那人背了回去。

 外面的雪还在下。

 

 一片黑暗。

 没有光,也没有声音。

 这就是死的感觉么?怎么和生前一样空洞呢。

 叶藏这么想着,然后在下一刻听到了自己的声音,是黏糊而难过的腔调。

 

 “我要去一个没有女人的地方。”

 

 突然有一道光照进这个空间里,然后是淡淡的茶香。

 画面好像清晰了些,他看到身旁坐着一个人,手上拿的东西,似乎是……茶筅?

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个东西,久远到似乎已经把它忘记,似乎它从没存在过。

 他看得不是很真切。面前这个人,似乎是穿着烟灰色的无地和服——应该是男式的,但轮廓柔和纤细,更像是女子。那人似乎是端起了茶碗,然后转头看见了什么,而又放下。

 

 果然又被女人带走了啊,这样的、连死亡都是奢求的,自己。

 叶藏试图起身,却又无力地倒下了。他静静躺着,然后听到了一个绵软的声音。

 

 “你醒了啊。”是男声,这一点异常清晰。

 他好像看到那人的轮廓更加柔和了,眼尾像小鱼一样弯弯的。

 

    圭将叶藏背回家时,外面的雪还在下。茫白的纷飞的,铺了一层一层。

    慢慢把叶藏放到席子上,轻触他的额头,只觉得滚烫。

    圭翻箱倒柜找了一圈,却没发现有退热的药品。他急急披了斗篷跑向药店,试图买些阿司匹林来。

    毕竟,这么美丽的人,想让他康复起来啊。

    想好好画下他的面容,珍藏起来啊。

 

    圭找到叶藏时是清晨,而现在夜色渐沉。

    头还是昏沉和疼痛的,但毕竟叶藏醒来了,看到了弯弯鱼尾般的,笑着的眼睛。他正仰躺着,望着屋顶和电灯发呆,而圭在厨房里煮着粥,笑得温和开心。

    我能去哪儿?这对叶藏来说,至少现在,是个无解的问题。不过他足够幸运,因为目前所处的,的确是个没有女人的地方。

 

    下川圭是位独居的插画家。叶藏所身处的房子,是圭的父母所遗留下来的。此时的圭,因为能接到商品和刊物插画的任务,收入也还不少。

    圭梦想成为一位画家,并一直为了这个梦想而努力着。

    家道中落的武士家庭、离群索居的疏淡日子、节俭的求学路和同窗的嘲笑…

    这些好似都被他忘记殆尽,他只是一个单纯追寻世间美好的人罢了。

 

    “我们,其实都是意志薄弱的普通人”

    当多年以后,这句话带着鼻音从他口中带出时,连门后的老梅树都死去,世间唯一美好的,只有那静静仰躺的人了。

    但现在还不是。茫白的雪夜还可以映衬梅花,叶藏刚刚睁开双眼,茶香在斗室里氤氲。

 

    圭煮了粥给叶藏,他也顺从地吃下去了。叶藏对食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,这一点倒是自小没变过。

    窗外的雪刚停,天还没有放晴。叶藏的眼神依旧空洞,像是装不进任何东西。

    他可以当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——反正都是些荒唐的、失败的记忆。但现在,该去往何处呢?

    他想起了静子。无数唱着不成曲调的歌,在她怀里入眠的夜晚。无数的战战兢兢,什么金钱散尽情缘两断之类。

 

    借住?

    不管是陌生人或是朋友,借住都是不安的。

    这一点在叶藏身上从未变过。他只想在能起身走路时,尽快逃离这个地方。

    如果面前的,也是他无法理解的,世人中的一员,何必再因为自己的借住,而受到嘲弄啊。

 

    “是无耻嘛!就是流行漫画家上司几太。”

 

    他缓缓站了起来。

 

    “他居然认为,罪的反义词是法律!”

    堀木的言辞还在耳边呢。

 

    一步。

    两步。

    但无力的双腿,根本支撑不起他此时的意念。他瘫坐在地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
    圭转身查看他的情况,背后是一张单纯的线稿,画着分明的轮廓。

    如果叶藏能够转身,他将看到自己的侧脸。其实他们的故事已经开始,但命运之轮转动的刹那,还被埋在叶藏记忆中的大雪里。

    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,不知道雪停天晴。

 

 

    这是哪里的小路?

    这是哪里的小路?

 

    叶藏以为自己是在幻听,但圭也听得到那遥茫的歌声。那是真实的,不是幻听,不是臆想,是存在的、可近可触的。

 

    叶藏最终还是没能从这个屋子里出去。在几次失败了的尝试过后,他最终也放弃了。不过就是像借住在高圆寺的房子里那样,作为一个四处流浪的人,也是无所谓了的。

 

    接下来的一天里,圭除了照顾叶藏的时间,几乎都耗在了这张画上。

    一张速写,如果想成为成品的画作,也免不了反复删改。铅笔在画纸上游走,勾勒纤细浅淡的痕迹。

    圭在画画,然后叶藏在看他。

 

    自己是有多久没有碰过颜料和画笔了?

    被他珍藏着的两幅油画,怪物和地狱之马——那些永远不可能再被画出来的东西,虽然并非他最后的作品,但也不知所踪。

    现在面前的人,画着所谓的“描摹”画作,做虚伪而毫无意义的事,为什么也如此开心呢?

 

    叶藏认出画中是他的侧脸。

    他很清楚,自己原本就是靠着状似美丽的皮囊,在进行这可耻的人生的。

    所以,这次,是男人么?

    无所谓了,反正都会过去的,自己也将离开。

 

    吃过两顿毫无感觉的饭菜,然后一直发呆到下午,这可能就是叶藏的今日吧。

    雪晴的日子里,不用开灯也能保持屋子的明亮。沉默到下午,阳光褪成哀伤的橘红色,从窗框的图案里漏出,变换成难解的形状。

    这是一间干净的屋子,物品码放整齐。角落里放着水色的釉陶瓶,按瓶身的高度,应该是用来插花的。屋子空荡,显得有种寂寞感。

 

    “真是寂寞啊。”恒子的话恍惚在虚空里。

    那是他短暂荒唐的人生里,唯一真心爱过的人。最为释放和幸福的时间里,也都是陪她度过。

    然而最后,两人慢慢走进水里,她还是离开了叶藏的世界。

 

    堀木不愿意亲吻恒子。

    回忆忽地闪现,然后他开始回忆恒子的面容。

    模样穷酸的恒子,在她身上也很难找到美感。不适合作画,但却能生发出可爱的气息。他当时只是将之简单归结为同类的亲近,现在,又面对一个他无法理解的人类时,他才恍然发现,也许恒子是真正的人类,是他认为自己能够理解的。

    恒子不美,但她的确真实,真实地贫穷和寂寞着。只有她能让他有一种实感,不是简单的形象符号,不用他为自己做什么,只有纯粹的爱意,感觉她面前这个人,关心他,而不期待他的回应。

 

    那些期待他幻想他的人,看似真的爱着他,其实不过是爱某种气氛,或者只是他的面具和皮囊。

    面前这个人,也是如此么?

 

    圭肯定不会知晓眼前人的思绪。他只是被这人的目光弄得不自然,多看了他几眼,然后投入到画里。

    不知何时,单纯的速写变得纤毫毕现,甚至能清晰看见长而微翘的睫毛。

    再过了一段时间,添加上明暗,脸颊的触感似乎都勾勒出来。

    涂抹浅淡的颜色,整个面容也在慢慢鲜润。

    橘红色的阳光已不适合作画,圭用布蒙上画架,然后去做些简单的饭菜来吃。而叶藏一个人留在这间空屋里,安静而缺乏生气地坐着,像个过分精致的等身人偶。

    饭不多时也做好了,是简单的菜色,米饭上放着盐渍的梅子,浅褐色的,晶莹饱满。几案上的碗盘,冒着蒸蒸白汽,上升着飘散着。

 

    安静的生活气息,会让一切不一样么?

    不。

    房间里没有酒,这是叶藏目前为止最为明晰的认知。

 

    今天他醒得有些早,正好是月落天尚暗的时刻。天气阴,没有繁星的黎明。

    想喝酒。

    从被褥里钻出来,随便披上一件衣服。脚还是光着的,踏在席子上。

    回头看了一眼,圭还在睡眠中。圆润柔软的脸颊,微微有点泛红。

    他睡得很熟呢。把脚步放得悉窣,然后去找酒瓶。

    陶瓷和木质的东西,占了这间屋子的绝大部分。把瓶瓶罐罐尽数打开一遍,却都没有一点酒香。叶藏有点郁闷,也慢慢感觉寒冷。其实房间很温暖,但他血液的流失早已肉眼可见,也无法维持他原本的体温。凉气从肩头蔓延至手臂和脊背,弄得他只想再躺下。

    好巧不巧的,圭迷迷糊糊翻了个身,接着也从梦里醒来。天刚刚开始发亮,他就看到了叶藏的剪影。

    逆光的石膏雕塑。如同皮格马利翁的少女[1]那样,色彩饱和线条分明。太阳开始升起的时刻,叶藏的轮廓里,有特别的光点。

    或许把这个人留下来,做自己肖像描摹的模特,是个不错的主意。这样深邃分明的剪影,在日本人的范围之内,的确也难以寻得了。

    只是他太瘦了。苍白的病态的,完全是死意的哀容。圭不知道这个人的经历,因而也无法理解,为什么有一副难得的美丽皮囊的人,会透出如此绝望的神情来。

    茫白的雪地,红梅般艳丽的血迹。

    圭忽然想到,那时仰躺着的人,眼里嘴角里,都是放松释然的。

    死意和释然。

    死,和释然。

 

    为什么一定要死呢?

    他不理解,也未曾见过怪物。

    Tbc. 






    [1]皮格马利翁爱上自己雕刻出的少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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